现在的人,已很少再看戏了。
在璟园,我于一座雕饰精美的古戏台前停下脚步,时间仿佛拉回到从前。
对于生在九十年代之前的人而言,
在那个新旧交替的年月,
电视还是稀罕物,纵使有,频道和节目也少到可怜。
何况每到暑日,用电量稍微一涨,
整座小城停电都是家常事儿。
记忆中那年的乐事和消遣,
无非是树上的知了、草丛里的蚂蚱、村口的池塘,
还有长辈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。
说到戏,
在中华大地上不知传唱了多少个冬夏和岁月。
先不说几乎各地都有其精彩流传
且独有的地方戏种,
便是不常听戏的人,也多多少少,
能哼上那么几句“梁祝”“花木兰”。
就拿我的记忆来讲,
屋檐柳荫下,
眯着眼倚在竹椅上的姥爷,
整日揣着一只破旧的收音机,
永远不知播放的是哪出戏,
只有蒲扇跟着念白悠悠的摇摆。
连儿时故乡最热闹的场景,也都会和唱戏有关。
每当逢上观音菩萨、王母娘娘的生日——这些大的集会,或是谁家逢喜做寿、哪户儿子高中还愿,按我故乡的规矩,是要搭上戏台唱上几天大戏的。说来也怪,在那个没有手机和网络的年月,每逢有大戏,小城周遭十里八乡的妇孺老幼,也不知从哪提前得到的信儿,都早早在戏台边占好了位置。
没等戏开嗓,
戏台外早已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,
跟过大年一样,
壮观程度丝毫不亚于现在什么明星演唱会……
“舞榭歌台,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。”
望着眼前空落落的戏台,
是啊,虽然现在社会日新月异,
娱乐方式选择越加丰富,
可总归少了昔日的一些味道,
似乎越加寡淡了。
就这样想着,我走到了古戏台上,只见台面色彩斑斓,飞金上漆,几乎所有的木构件都雕饰着精美的琼花瑶草、祥禽瑞兽,檐顶的阳光反射过来,浮光跃金,那跳动的光斑,映在枋上和各楼牌之间,上面雕刻着《八仙过海》、《白蛇传》、《岳云锤震金蝉子》等戏文图案,如当年演出遗落的脚本,穿过历史的光阴。
我久久的抬起头凝望,
望着那些面容生动的故事,
就在我脚下站立的位置,
百年间有多少青衣花旦,
老生文丑,
在这古戏台上粉墨登场,
哭一回, 笑一回,
眉目清晰,
几回锣鼓二胡梆子,
此起彼伏,
演绎出无限的风流,
站在古戏台上唱着,
这声音冲上戏台的绘彩藻井,又从藻井折返下来,
久久回响,更像是一场梦。
戏台上的风流俊雅,
无限缠绵,
戏台上的忠奸争斗、
征战杀伐,
也慢慢融入了看者的血脉,
变成遗传基因。
是啊,戏台与庄严的祠堂相连,
它的意义在于全族长幼与先祖同乐,
沐浴家风,
不仅维系着宗族的血脉,
还通过戏曲宣扬道德文章,
忠孝仁义。
曾在一部纪念抗战的纪录片中看到,抗日战争时国难当头,为了拯救民族危亡,全国上下无论妇孺老幼戏子乞丐,都为抗战在奔走,或募捐或赶赴战场,义无反顾,他们大多数目不识丁,可骨子血液中种下的爱国情怀,或早在村头巷尾的戏曲中,便已种下,种下了是非曲直,保家卫国…
演戏,即为教化后人,也为告慰先人。
戏台上下,更似一种轮回。
戏台与看客,戏文与生活,
翻覆颠倒。
观众和角色可以互换,
戏台下的观众一扭身,就融入了一个更大的戏台,
化身角色,悲欢风雨,都不过是人生唱词。
这么看来,
我们脚下的土地,
收纳了自然的笙箫和历史的烟云,
何尝不是一座古老的戏台呢。
在武义璟园,有一座古戏台,风雨百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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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:图一图工作室 陶子/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
文:悬壶子
编辑:璟园-夕拾